【振强说法】对坦白时效性的再认识 作者：肖田

首先澄清，坦白并非一个法定的概念，我国刑法正式的文本里，没有这个提法。它的大名叫做“如实供述自己罪行”^①。为什么要再探讨坦白时效性的问题？因为实践中把握尺度差别较大，而坦白成立与否，对于那些没有自首、立功的嫌疑人和被告人来说，几乎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坦白的核心价值，在于嫌疑人（或被告，下同）的自愿接受调查和由此带来的司法经济性，而后者是该核心价值的重中之重，也是判断是否成立坦白的试金石。

从司法经济性的角度，坦白必然是有时效性的。

实务中争议的主要问题是：坦白时效的界限在哪？

有观点认为嫌疑人如实供述时间滞后，比如到案后24小时之内的第2或者3份材料才承认主要犯罪事实，而当时公安机关已经通过其他证据掌握了其主要犯罪事实，则不能认定坦白。

笔者对此有不同思考，认为可适当从宽认定，考虑适用双重标准（圈中大佬无数，班门弄斧，虽惶恐但好在脸皮不仅有温度还有厚度，此处坏笑一分钟）：

首先，第一时间被动^②到案即和盘托出，是坦白无疑；但24小时（或其他法定期间）之内即把主要犯罪事实讲清楚呢？笔者以为也可谓之“快”也，可以认为符合司法经济性的要求，刑事传唤和治安传唤的最长期限都被规定为24小时，可见，立法者对于行为人在此时间段才能完成纠结的思想斗争、艰难选择自我否定是有理性期待的，而不论在这个时间段有多少次的反反复复，也不论司法机关掌握其主要犯罪事实是在其交代之前还是之后。毕竟法不外乎人情：从犯罪心理看，对于嫌疑人尤其是初犯，他对自己可能面临的复杂状况不可能进行理性认知和正确预判。作为最为严厉又极其专业的调整手段，刑法不能要求普通民众一触即溃，当然很多人确实如此，而应允许其有思想斗争的时间。

其次，关于“在司法机关掌握其主要犯罪事实”之前还是之后交代的问题。

笔者该问题肇始于2010年12月22日最高法印发的《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若干具体问题的意见》（下称意见），其中第2条是“关于‘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’的具体认定”，该条的第3款规定：“犯罪嫌疑人自动投案时虽然没有交代自己的主要犯罪事实，但在司法机关掌握其主要犯罪事实之前主动交代的，应认定为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。”对该条进行简单套用，就会得出如果在司法机关掌握其主要犯罪事实之后才交代的，不能认定为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的结论。笔者窃以为如此推演不甚科学：

1、该意见专门针对自首和立功，并不针对坦白问题，因此，从逻辑学上讲，不存在简单套用的基础。

2、如简单套用，事情会发展得很荒谬。如上文提到的第一时间被动到案后即全部如实供述，此时完全有可能其犯罪事实早已被掌握，简单套用的话，即使第一时间交代也不能构成坦白了，显然与常理和坦白价值相悖。

3、从实然法的角度，我国刑法的对于坦白的规定并未设置任何“时效性”的要求，本着刑法谦抑性原则，应予从宽认定。

综上，该问题不应成为阻却坦白成立的一个问题。

第三，如果被动到案后第一份材料即完全交代，则不用去纠结交代材料形成和到案之间间隔的长短，因为实践中，会有各种原因，如侦查机关人手不够、出于侦查策略考量等，在传唤或者拘传期限用尽之前才完成对嫌疑人的第一次笔录。既然时间滞后的责任不能归因嫌疑人，相应不利后果也不应由其承担。

总结一下，认定坦白（如实供述自己罪行）可考虑有双重的标准：第一重标准是时间，被动到案后24小时（或者其他法定的期间）交代的，都可认为是坦白；第二重标准是笔录的次数，第一次笔录即交代主要犯罪事实的^③，不论材料形成和到案之间间隔的长短，均应认定为坦白。以上二重标准择一即可。

 ①刑法67条

②本文仅讨论自首之外的如实供述问题。

③关于主要犯罪事实的认定，可参考笔者拙作《自首中“主要犯罪事实”的认定——以聚众斗殴罪为例》https://victory.itslaw.com/victory/api/v1/articles/article/11632e14-9c8b-4d43-915d-22c9402b5236?downloadLink=2&source=article

肖田，男，江苏振强律师事务所律师，80年生，湖南韶山人，南京河海大学全日制法学硕士，中共党员，十年公安派出所、刑侦、经侦、法制、特警等多办案部门从业经历，数次立功授奖，发表文章若干。致力于用简单、生活化、形象的方式说明复杂、枯燥、深奥的法律问题，寻求最快、最短、最高效路径解决法律难题，工作语言英语可选，多从事企业家及个人刑事法律风险防范、企业及个人刑民商跨界法律事务、刑事案件代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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